和怡薰姐認識﹐是life給我的一個驚喜。那時我已在費城獨居多年﹐唯一說到中文是打電話回加州和爸媽聊天﹐或他們打電話過來。但是電話費很貴﹐我久久才打一次﹐通常都是網路上聯絡。偶爾去中國城和朋友吃飯﹐他們難免要我表演用中文點菜(全桌只有我一個亞洲人)﹐我也會說。不過費城的中國城﹐香港和中國人比較多﹐台灣來的反而少。我的社交圈內﹐亞洲人少(不是有心的)﹐一兩個韓國女孩子外﹐都是美國白人黑人拉丁裔﹐所以有好幾年﹐我久久一次打跨洋電話給台灣的舊友﹐都會被她虧一次﹐說我寫信中文越寫越爛﹐注音和英文一堆﹐連講話也怪裡怪氣的。虧玩兩個一起大笑﹐都多久的好友了。可是每次掛上電話﹐我總是會提醒自己要多練習﹐畢竟是在台灣生﹐吃台灣米長到十四歲才離開的。可是日常生活中﹐還是沒有人和我說中文﹐不管我再如何看台灣小說﹐還是沒辦法。其實有時是蠻氣餒的﹐因為在台灣讀國中時﹐我的國文成績一直不錯﹐寫作文也總是得到老師的誇獎﹐國二時﹐亂編的故事在女同學手中一個傳一個﹐給的評語都很高﹐還會催我快寫快寫。

到現在﹐我只會用羅馬拼音打中文﹐很多字看的懂﹐知道要選哪一個﹐可是叫我提筆寫出來﹐算了。

所以有一天﹐客人不多(我那時在修理電腦的公司做櫃檯兼秘書)﹐老闆也不在﹐我把份內的事做完後就一下跑去後面和修理師抬槓, 一下看中文小說。小說看到一半﹐我看到有個女孩子走過來﹐就走向櫃檯﹐看看她需要什麼幫忙。她一開口﹐我就知道是台灣人﹐因為那種腔﹐我也曾經有過。平時我就算聽到陌生人說台灣腔的中文和英文﹐因為不認識﹐都只會偷偷聽一下人家在說什麼﹐可是那天我忍不住的問 "Are you from Taiwan?" 她一聽大喜﹐我們馬上用中文談起來。原來怡薰姐剛進賓州大學(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) 不久﹐帶來的IBM筆記本上不了網路﹐去學校的Computer Connection 問﹐他們沒耐性﹐話講的飛快﹐看她好似不太懂﹐就叫她來我們這。我們這家是在UPenn隔壁的Drexel University 電腦部地下樓開的﹐和UPenn也有合作。後來我看她的IBM沒有network card﹐賣她一張還趁老闆不在大大的打折。後來就如此開始聯絡。好像是我主動的。

接下來的兩年﹐我們從偶爾電話聯絡﹐到幾乎每天聊天。說真的﹐她當時讀書的壓力那麼重﹐還排出時間聽我囉哩羅嗦說一些有的沒有的日常小事﹐真的很有耐心。偶爾她會邀我去她的宿舍吃頓自做台灣菜﹐我每次吃到怡薰姐煮的好料都很開心。偶爾她在趕作業﹐我在旁邊會稍微幫忙修改句型和文法。我因為常去﹐連她的室友都認識我了。她那時的室友是從哥倫比亞來的﹐長的很漂亮(有點像Penelope Cruz)也很親切。後來室友畢業﹐怡薰姐換了個室友﹐是個日本女孩子。那個女孩子一直不能了解我們的友情。當怡薰姐告訴她說我去幫她看作業﹐但不要什麼回報時﹐日本小姐不相信我真的什麼報酬都不要。事實上﹐好朋友之間﹐談什麼報酬呢﹖而且只是修改些小地方﹐我們一起看電視﹐吃飯﹐聊天﹐真的很快樂。

怡薰姐畢業後回了台灣。她走了後﹐我好一陣子不習慣。有時候拿起電話會不自覺的播她的號碼﹐響了一兩聲才想起﹐怡薰姐回到好遠的台灣了。

現在她已經結婚生子。我還沒看到照片﹐可是有聽到小baby的聲音﹐好可愛﹗﹗

寫到這裡﹐我又忍不住想起﹐我們在電話上討論吃火鍋的那一夜。費城的冬天很冷﹐非常適合吃火鍋。我也很久沒吃到了﹐就建議怡薰姐來我公寓兩個人吃火鍋。她當然是答應了﹐我趕緊拿了紙筆﹐開始討論火鍋料。各種餃料是一定要的﹐冬粉﹐沙茶醬﹐有的沒的﹐接下來我很興奮的說﹐那我要放湯圓﹗﹗

".........." 怡薰沒出聲。
"Hello? 怡薰﹖" 我以為電話忽然斷線。"Hello???"
"Pearl﹐妳確定要放湯圓﹖" 她以很懷疑的口氣問我。我被這問題搞的莫名奇妙。
"對呀﹗為什麼不要﹖就那個新竹......" 新竹﹖﹖ 耶﹖﹗我要說的是 新 竹 貢 丸﹗﹗

好糗﹗可是又很好笑﹐所以我們兩個像瘋女一樣的笑了好久(好啦﹐我比較瘋)。到現在這一段討論還是我們的inside joke。

後來﹐火鍋有吃成﹐可是沒有放湯圓﹐哈哈。而且是去怡薰宿舍吃的﹐因為她來拜訪我的一天晚上﹐看了看我的客廳和廚房﹐問我說我有沒有電磁爐。嗯﹐沒有﹐也沒有餐桌。


"那﹐來妳這裡吃火鍋﹐我們要站著圍瓦斯爐吃火鍋嗎﹖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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